每个孩子都是天使

山东省胶州市正北小学   高  盼

 

九月开学季，新接了一个四年级，小峰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学生。他身材瘦小，个头儿像个低年级的孩子，说话含糊不清，衣服脏脏的。和他说话，他的眼睛总是瞄向别处。上课就偷溜出去，垃圾箱是他的乐园。

开学第一天，我见他灰头土脸的，就带他到办公室，倒上一盆水，用香皂为他逐一清洗手、胳膊、脸、脖子。其实以前就知道学校有这么一个孩子，看到他邋遢的外形时，恨不得“敬而远之”，而今我成了他的班主任，便对他多了一份责任和关爱。他的指甲里灰硬硬的，我用小剪刀一点一点向外挖，一边挖一边问他疼不疼。我随意地和他说着话，他并不怎么回答。后来，我说：“小峰的脸洗干净了，真帅气！”他略带羞涩地抬起头、踮起脚，照照镜子，看着镜子里干净的脸庞，他笑了。

开学第二天，学校举行开学典礼，小峰趁我不注意，爬到班级队伍后面，一会儿吹蒲公英，一会儿捡树叶玩，自得其乐。

“翘课”是小峰的强项，他会趁任课老师不注意，蹲下身从教室后门溜走。有一次，语文老师在上课，小峰还没回去，我正好没课，就去垃圾箱处找他，果真在那里。他拿着个纸杯，用手紧紧地攥着，我打开一看，里面是蜈蚣和蜘蛛，这些小昆虫是他的好伙伴。

我逐渐发现，小峰缺乏很多基本的认知，他不知道黑色白色，不认识十以内的数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每次和他说话时，第一句就是：“小峰，看着我。”提醒他眼睛注视我，眼神不能随意游离，然后才叮嘱，见到老师要问好，打铃后回教室上课，排队去吃午饭等这些最基本的常规。当他达到我的要求时，我会奖励他一个大拇哥，或是一盒画画的蜡笔。有时候，我也动用“武力”。那是开学第二周的升旗仪式，我一直站在小峰的旁边，教他升旗时要敬礼并注目上升的国旗。开始他还比较乖巧，能按我说的去做，但老师们在宣誓时，他不淡定了，开溜到队伍后面玩耍。我又急又气，用手打了他屁股两巴掌，我的手感受着和他屁股一样承受的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疼我也疼，但我更多的是心疼。

其实，小峰是在慢慢改变的，虽然有反复，但一天下来，他能在教室坐上三节课了。一天早晨，在校园里遇见了小峰，想到昨天他有一半的时间跑出去抓蚂蚱，我便问：“小峰，你昨天没好好上课，又跑出去玩了，今天上课时应该去哪里？”“教室。”他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说得对，说到做到，咱俩拉钩。”我伸出小拇指，小峰那五个小脏指头却伸不明白了，看来他不知何谓“拉钩”。围观的孩子们等不及了，帮着他伸出小拇指，握回其他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大声地笑着说。

小峰一定没听过这句关于约定的童谣，他只是用纯净的眼睛看着我，笑而不语。

那天上午上课时，我发现他的小手躲在桌子下面，练习着伸小拇指……

我没有课时，也会把小峰叫到办公室给他讲绘本故事。有一次，我讲的是《看，脱光光了》和《鳄鱼爱上长颈鹿》，他听着听着，口水就流了出来，其实这是他专注的表现，我提醒了他几次把口水吞咽下去。我用简单的语言给他讲述，他看着图画，我俩时不时地交流一下故事情节，竟也有一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小峰的进步，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经常给他爸爸发短信。我说：今天下午放学时我去送路队，咱孩子第一个跟我很清晰地大声说：“老师，再见！”见他每天能进步一点，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所以和你分享一下孩子的在校表现。但他上课还是管不住自己，希望你在家继续叮嘱他，听到铃声就回教室。另外，帮他讲好卫生。咱一起加油，让孩子越来越棒。

开学两个月了，学校的吕老师说，小峰的眼神有变化了，他会看着别人说话了。王老师也说，小峰开朗了很多。看着他能跟同学们一起做操、一起排队吃饭、放学后随路队上校车，我也欣慰不已。虽然他融入集体、走向常规的过程是曲折的，但我相信小峰会越来越好。

朱永新说：作为教师，就一定要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力量。是的，像小峰这样的孩子也能给我带来震撼，只是他的翅膀折断了。他来到我的身边，让我感受着教育的魅力与价值，我会让他在爱的翅膀下平安快乐成长，因为，每个孩子都是天使。

 

（《山东教育》2018年1、2月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