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梧桐树
发布日期 : 2014-05-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寿光市稻田镇梁武赵小学 董 玲
原野上有棵树,
风来风往少有人停驻,
偶尔燕子在枝头呢喃,
却从不停下匆忙的脚步。
春来了,
它默默吐绿。
夏来了,
摇落绿荫一湖。
秋来了,
白霜从枝桠间印下。
冬来了,
它和雪花共舞。
这种带着深沉的坚韧屹立在家乡平原上的树就是梧桐树。
梧桐树,多年生落叶乔木。叶子犹如成人手掌,纹理疏落有致;树枝朴素,没有枝枝蔓蔓,没有旁逸斜出,没有屈曲盘旋,自然、舒展地向着蓝天,向着太阳,四下里生长;树干粗壮,有如家乡平原上小伙子们的虎背熊腰;树皮在土黄色中微微泛着点紫,没有故弄玄虚的皴裂,没有矫揉造作地长些疙疙瘩瘩,平和而均匀。
梧桐树的生长不讲究条件。在雨季过后的某个角落,很容易地就会冒出一棵棵梧桐树的嫩芽。嫩芽叶片肥厚,通体水汪汪,透着一股翡翠的晶莹,恰似刚落地的娃娃。小树苗就这样在街头巷尾、墙头屋角快乐健硕地生长着。
几番从田野掠过的风刮过,几场雨下过,小树苗叶子开始脱去“奶气”,叶片变薄,更加阔大;枝干开始褪去“稚气”;树皮开始粗糙,成长的冲动溢满了每一个细胞。这时的小梧桐树苗像极了村子里虎头虎脑的少年们。经过几个寒来暑往,小树苗才会真正长成英俊挺拔的“青年”。
春天的风吹来,大地解冻。当小草开始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梧桐树还是静默的,在风中招展着依旧光秃秃的枝干。但是仔细瞧上去,这时的梧桐树是“涨红了脸”的,整棵的树开始有了春天的温暖。冬天里就在枝头准备好了的一串串花苞,仿佛在不经意间,就绽开了一朵朵紫花。梧桐花很简单,像在状如铜铃的花托上沿着边壁粘贴上了一圈浅紫色花布,没有烦琐的花瓣,没有一圈圈的重叠。
单朵的梧桐花是普通的,如果入画,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特点。但是千朵、万朵的梧桐花连成片开在大树的枝头,那就有了相当的震撼力。如果这时走在乡村五月的街头,正午响亮的阳光下,四下里静悄悄的,湛蓝湛蓝的天上,条条缕缕的云丝在不声不响地缠绕,一树一树的梧桐花会在每一条胡同、每一所农舍迎接你。
梧桐花的香气一点儿都不浓郁,若有若无的一丝丝香气漂浮在空气中。如果凑到一朵梧桐花上仔细去嗅,会有一股类似中药铺里的苦味儿,时间长了,头就有点儿眩晕。奶奶说:“梧桐花是会醉人的。”
当繁花落尽,猫耳朵大的叶子就显现了出来。带着鹅黄的嫩绿,装点着冬日过后有些萧索的村庄。随着太阳威力的增加,梧桐叶子见风就长。不几天,整树的叶子就连成了片,炎炎烈日下,梧桐树在村子里撑开了一把把绿色的“大伞”。
夏日的午后,知了鸣叫在枝头,梧桐树阴里有人在喝茶,有人打扑克,有人含饴弄孙。梧桐树成就着一幅幅农家乐的“年画”。
几场秋风刮过,云气酝酿充足,会飘起细细的雨丝。梧桐叶子会在有些凉了的空气中静默,油油的闪着光亮。秋雨已没有了夏日里雷雨的雷霆万钧,它徐徐地来,缓缓地下。梧桐树叶阔大,雨滴落下,“吧嗒”“吧嗒”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脆,既有“雨打芭蕉”的清丽,又有“更深露重”的绵远、悠长。
秋雨下,秋风吹,梧桐叶子开始在雨中飘零。在铅灰色天幕的映衬下,这场景很有些“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肃杀,也难怪“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了。
但我的乡亲们在经过了火热的秋收,粮已入仓,地已播种,在这样的夜晚会枕着雨滴的“吧嗒”酣然入梦。真个是“窗外雨打梧桐,屋内鼾声如雷”。
当梧桐叶子都已落尽了的时候,冬天就会开始。乡村的夜晚是寂静的,冬天尤其如此。明月升起在枝头,棵棵梧桐树就整个儿沐浴在月亮的清辉里。月光会把梧桐的枝桠照成剪影,投射在家乡人家的院落、小巷和墙角。
有风吹过,梧桐树的枝桠会憨厚地开始摇摆,伴之而来的是“呜——呜——”的声响,或尖利或平缓,“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澎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极像一种泥土烧制的乐器——埙在吹奏。那雄浑、厚拙的旋律溶化在冬天的夜里。梧桐树和月亮就这样庇佑着乡村的冬夜。
这就是家乡的梧桐树,没有柳树的袅娜,没有杨树的“争高直指”。它有的是家乡人“一个汗珠子摔八瓣儿”的赤诚、直爽和粗犷。
棵棵梧桐树,是我一位位坚守在家乡平原上的乡亲父老,风霜雨雪,用虔诚播种希望,用勤劳收获丰收。
望着一棵棵梧桐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水泊梁山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想起我们家乡的小吃:白菜馅儿包子外加一头大蒜的豪气。
每每摘下一片梧桐叶子来,放在鼻翼边轻嗅,仿佛闻得到母亲汗水的清香。每每依偎在梧桐粗壮的树干上,就有了靠在父亲后背的隽逸和安稳。
(《山东教育》2014年4月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