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欢喜
发布日期 : 2022-06-02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 山东省昌乐县实验小学 路来森
对于中国人来说,柿子是瑞果,是吉祥果,故尔,不仅寻常百姓喜欢它,历代画家,也对之情有独钟,于是,柿子就屡屡成为画家们绘画的对象,寄情达意,托物言志。
南宋蜀僧牧溪画有一幅《六柿图》(现藏日本龙光寺),纯粹用笔墨点染而成,六枚柿子参差罗列,只是水墨浓淡不一。墨者,至黑,浓浓一坨,看上去是那样的凝重、陈实;淡者,极淡,淡至一白,有两枚柿子,若不是那黑色的柿蒂,你就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如此黑白错落,就生发出一种极强的扩张力和冲击力。因之,有学者评论道:“给人的感觉,像是墨分五彩,一片缤纷照眼;又像是摄取了对象的时空综合凝聚,使人感受到:宇宙可以过去,但艺术家笔下的几枚柿子却会万古长存。”换言之,一幅《六柿图》,彰显出艺术极强的生命力。
牧溪是僧人,而且是高僧,据说,他画《六柿图》,“六柿”,是谐音“六识”,而“六识”则是指心智作用中眼、耳、鼻、舌、身、意这六种感觉,在色、声、香、味、触、法这六种知觉上所产生的六种认识作用,所以说,牧溪的《六柿图》,禅意十足。此等禅意,就是慧,就是智,就是觉,其中内蕴的,其实就是一份禅家的悟性欢喜。
“明四家”之一的沈周,画有一幅《荔柿图》,荔、柿均为折枝,荔枝在上,柿枝居下,荔枝,枝叶婆娑,果实累累;柿枝,则枝叶疏落,枝条干瘦,柿果仅两枚,但每一枚都圆润、饱满,沉甸甸,垂垂然,细长的瘦枝,仿佛有不胜之感。真是丰实得厚重,沉甸得欢喜。
画面有题跋诗一首,其中最后两句曰:“行酒不妨从小子,耦耕还喜约比邻。”可见,“荔柿”同画,有“比邻”之意。画面寓意,似乎可作两解:其一,荔柿,谐音“利市”或者“利事”;“利”于“市”,或者“利于事”,都好。其二,是“荔”在上且多,“柿” 在下且少,可喻指为“利多事少”。但不管怎样,其喻意皆是美好的,都是皆大欢喜的。
白石老人,以画蔬果虫鱼而知名,其中,柿子是他常画的题材之一,他甚至自喻为“柿园先生”。
白石老人,画青柿子,也画熟柿子。青柿子是一种青灰色的方形柿子,看上去结实、敦厚、安稳,有一种棱角凸显的方正感,洋溢着一份倔强不屈的生命力。熟柿子,呈红、黄两色,表现的是一种成熟,是一种吉祥,画面喜气洋洋。故尔,白石老人所画熟柿子,就大多以“柿”与“事”“世”之谐音,表达一种吉祥、期盼或者祝福。六七只柿子,放于一提篮之中,安安静静,于是就《事事安然》;五只柿子,处在同一画面,就是《五世同堂》。白石老人画柿子,更喜欢,或者说更讲究“搭配”:两枚柿子、三四枚芋头,搭配在一起,就是《事事遇头》;两只柿子、三只苹果,就是《事事平安》;两只柿子、两棵白菜,则为《事事清白》。
白石老人毕竟出身农家,所以说,他的柿子画,更多的是表现了一种俗世的、大众化的、民俗的欢喜。
白石老人,以及之前的古代画家,画柿子大多就只是“柿子”,无枝无叶。此后画家,包括与他同时代的陈之佛等人,画风有所变化,画柿子不再是单纯的“柿子”,而是枝叶、柿子并存,画面也就越加热闹、欢喜。
不过,画整株柿子树的还是比较少,画家大多喜欢画折枝。
陈之佛,号雪翁。他与白石老人几乎是同时代画家。他的柿子画,就大多是折枝画。如他有一幅折枝柿子画:巨枝之下,分出小枝数枝,柿叶苍碧中隐隐有颓败之色,大红柿子数枚,果实饱满,色泽鲜艳,枝头白头翁一只,扭头张嘴,似在喳喳鸣叫。整个画面,构图饱满,真是“事事欢喜”,熠熠生辉。
曾见过一幅无名氏的柿子画作:半截老树,伸出柿枝三两,枝上柿果三两枚,特别饱满、红硕,一只花喜鹊,挓挲着翅膀,飞临半空,凝目注视着其中一枚红柿子,那副急于啄食的表情,栩栩然,欣欣然……整幅画面,古雅、红火、生动,极具灵性,秀润朗朗,真是欢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