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家的桥

发布日期 : 2017-07-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山东省微山县驩城镇中心小学   赵小波

 

姥娘家在湖边上。村子紧挨着拦湖大坝,大坝外面有条河——古运河,河上有座桥,去姥娘家,要打桥上过。

有首歌叫《外婆的澎湖湾》,这个桥,我就叫它姥娘家的桥。

桥是石拱桥,有两个相连的大拱,连起来好几十米长;桥两端和中间的拱肩上各有三个小拱,整个大桥显得秀气、美观;听人说,水大的时候,那些小孔还能流水呢。桥面上,两侧是护栏,立柱之间有一块块长方形的石雕栏板,上刻各种图案,有鱼戏莲叶,有老翁垂钓等故事。小时候觉着这个桥好看,上学后学了篇课文《赵州桥》,感觉写的就是这个桥。可是,赵州桥只有一个拱,这个桥是两个拱;那这个桥比赵州桥还好,要不,怎么多了一个拱?

每次去姥娘家,从桥上过时我都要用手摸着桥上的石栏杆走,到一个柱子就数个数;去的时候数这面,来的时候数那面。可是奇怪得很,到现在,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柱子到底是多少了。也许,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数清过吧!还有一件事更奇怪,每次去时,我都觉着那个桥是东西方向,可是等回来,从姥娘家那边上桥,怎么看这桥都是南北桥!你说怪不怪,我怎么每次都转向?

工作后,碰巧一位同事就是姥娘临村的,也算半个表兄了,就把这个疑惑告诉了他。他想了半天,说:

“成天住那儿,我还真没注意过桥什么方向呢!俺那儿房子都是顺河盖的,也说不准什么方向;习惯了,也没感觉到什么不便。”

桥处在交通要道上,整天大车小车不断。过去桥不多远,有一个急转弯,所以,车在桥上开得都很慢,拉东西的更是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开快了,车上的东西甩下去,那就麻烦了!过去,据说有人早起在桥边发现了好几头猪,就在河边撅根树条,把猪撵家去了,等了好多天也没人来找,就卖了;还有的说,有人在桥边捡到过不少成袋的面粉,拉家去,亲朋好友都沾光了,家家擀面条、蒸馍馍,好几个月都没吃完。当然,这样的事不可能天天发生,不过在桥边住,就是方便。最方便的莫过于拦车了。

桥北头有个剃头铺,剃头铺里的剃头匠和我大舅很要好。不少回,我和娘要回家的时候,大舅就带我们去剃头铺,和剃头匠说说。那剃头匠就去路边一站,看车来了远远地一招手,车到跟前就停下了。三两句话,司机就让我们娘俩上车了,到了娘说的路口,再稳稳地停了让我们下来。所以,我小时候一直认为剃头的最厉害,长大了一定要当个剃头匠——要坐车就到路边一站,一摆手就上去了,多威风。

更多的时候,我们回姥娘家不坐汽车,坐自行车,本家的三哥送我们。

三哥骑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娘坐后面的货架子上,我侧着身子坐前面的大杠。三哥的下巴紧贴着我的头皮,一路上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过一会儿,他让我歪歪头;再过一会儿,他又让我歪歪头。那是我挡了他的视线,看不清路了。

每次,到了桥头我和娘就下车,走着过去。等我们过了桥,一回头,三哥还扶着车把在桥头站着呢;再回头,他还在那儿站着呢!他怎么不回去呢?

到了姥娘家,娘就去东边一户邻居家串门子;说几句话,那家的一个大姑娘就出去了,往大桥那儿去。上那儿干吗去?找三哥玩?我猜,但没见过。后来,有人见了就让我喊她“嫂”,她则红了脸,摆着手:

“他们哄你的,喊姨!”

到底喊什么对?我弄不清,干脆什么都不喊了。

三哥结婚,地排车上扎了席棚,搭了花被单去拉新娘。新娘来了,一身红衣裳,我一看,正是让我喊“姨”的那个大姑娘,不用说,这花车也是从那桥上过了。照风俗,过桥的时候,她在车上也该唱戏一样的“嘤嘤”地哭了!

从那以后,她就是三嫂了。

长大后,参加工作了,回姥娘家的次数渐渐少了。

前几年,发现大桥上的石栏杆没了。为了安全,桥两边各装了一根钢管当护栏,可那细细的钢管怎么能配得上长长的桥拱啊?再说,那能安全吗?

人们怎么就不心疼这个桥了呢?

原来,离这个桥不远,已经建了座宽宽的长长的水泥桥代替了这个桥,大车小车都走那儿。这个桥,在公家的规划里,已经是废桥了。

好长时间里,一想起这座桥,我就担心不已,为在桥上过往的姥娘村里的人,也为这座桥自己。

然而,去年的一次远足却让我发现,姥娘家桥上的石栏杆回来了!尽管和古朴的桥身相比,石柱显得新了,雕花的栏板也显得新了,但过桥时,腿不颤了,心不慌了,眼睛又可以向桥下看了。

桥下湾着的船也变了!船篷上都蒙了好看的印花布,表嫂们撑着船,载着远来的客人游玩呢。

美丽乡村建设,让看得见水、捉得到鱼的姥娘家成了景区!这桥成了景区的一个景点,看过桥的人都说,桥上有让人记得住的乡愁。

 

(《山东教育》20176月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