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数流年

发布日期 : 2017-06-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山东省青州市旗城学校   王爱芹

 

我醉了,醉在一场杏花微雨里,一任泪水滑过脸颊。是的,是那片杏林,是那片石屋,是故乡那朴素的味道。二十多年了,今天,我这个漂泊异乡的孩子终于回家了。故乡不语,却用她最隆重的仪式——一场锦绣花事来接待我,让我醉倒在她的怀抱里。

“杏花岭”,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啊!看那杏花,田边地头,山岭山谷,一树树,一片片,像遗落凡间的粉色烟霞,点缀着黛色的山乡。置身其中,就像走进一个粉色的童话世界。拣一棵开得正盛的杏树,静心凝望,那花瓣薄如纱,洁如玉,围拱着红色的花心,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粉蝶,在春风里袅娜翩跹,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素雅清丽的杏花,像邻家清婉的女子,不事雕琢,却风情旖旎,曾招徕多少文人墨客的钟情啊。唐人温宪的“团雪上晴梢,红明映碧寥”,一个“上”字极具动感。宋代诗人杨万里的“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更是绝妙,貌似轻描淡写,却是毫不费力地就道出了杏花白里映红,红中透白的色泽美感。最爱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想那布衣清颜的乡村女孩,提一篮娇美的杏花,缓缓于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上移步,小巷里回荡着清甜的乡音。杏粉、黛青,相映成趣;女孩、古巷,诗意盎然。每每吟咏,心头都会掠过一种无法言说的欣喜。

陆放翁富有意趣的诗句将我带入幸福的童年。感谢勤劳的父母双亲,在杏花岭用一块块青石为我们垒建了一个温暖的小巢。不必出门,每天我们都能赏阅到山岭的变化,每天都能见证草木的成长。当和风拂过柳丝,田野蒙上似有略无的绿意时,整个山岭倏然栖满了粉粉淡淡的祥云,装扮着荒蛮的山野。此时,调皮的小伙伴们定会涌到树下,胆大的男孩子争抢着爬到树上,折几枝插到装水的透明玻璃瓶里,或摘几朵讨好地别在心仪的女孩子的发间。不必像古人那样于悠长的深巷里追随提篮的卖花姑娘,杏花就在小伙伴的小巢里、在小姑娘的发辫上绽放了,那淡淡的清香弥散在每个人的心里,也驻留在我们的生命里。

当杏花随风飘离枝头,石板上、杂草间就铺上了一层粉色的地毯,我们欢呼着:“下雪啦,下雪啦!”并排躺在散发着淡淡余香的地毯上,静心凝望蔚蓝的天际,看洁白的云朵在空中悠悠漫步,看轻灵的鸟儿轻轻滑过天宇;累了,就闭上眼睛,听欢快的鸟儿清脆地鸣唱,听落花与大地娓娓地细语……

“压架藤花重,团枝杏子稠。”挨挨挤挤的杏子终于在我们的翘盼中慢慢成熟了。我们小心翼翼躲过护杏的主人,女孩望风,男孩上树,将一个个沉甸甸的红杏揣入口袋,悄悄溜到幽静的小巷分享战果。迫不及待地咬一口,那甜中略带微酸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我们捂着嘴会心地偷笑。那种味道,是童年的味道,也是故乡的味道,一直流淌在我的血脉里。

“王家崖不收杏,老婆孩子光着腚!”我们高喊着传送乡间的民谚在树下追逐、嬉戏,捉迷藏、打雪仗……那一幕幕场景,那一声声欢叫仿佛还在昨天。然而,一晃,我们竟步入不惑之年。眼前的这片杏树也都老了,该有上百年的高龄了吧。它们默默坚守着山岭,默默回馈着故乡,是故乡人的依靠和骄傲。春季赏花,夏季卖果,人们种杏,爱杏。杏,是故乡最靓丽的名片。

 

(《山东教育》20175月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