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指尖的温柔

利津县北宋镇宋集小学   张新珍

老公是一个特别木讷的人。结婚以前，每到情人节的时候，看着别人收到漂亮的玫瑰花，我特别羡慕。当我质问时，他一头雾水，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情人节为何物。等到下一年情人节的时候，老公下了班很久还没回来，我欣喜万分，竟然像初恋的小女生一样心慌意乱，闭上眼睛遐想我向往已久的场景：老公手捧着鲜花，脉脉含情……熟悉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沉思，一开门，老公得意地说：“亲爱的，你看我买的猪肝多新鲜！”我当时恨不得夺过猪肝甩到他的脸上，委屈得差一点掉下泪来。老公嘻嘻地笑着说：“别那么小家子气，买花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你真不吃，那我自个儿吃了？”无奈，我那不争气的味蕾早就调动了起来，胃也跟着起哄，只好和老公大快朵颐。

有了孩子以后，终日在奶粉、尿布、柴米油盐中打转，对情人节早已不再存有任何幻想，渐渐地接受了老公的教导：过日子，烧饼要比玫瑰更重要。老公倒是越来越悠闲，除了每日负责一日三餐之外，一有时间就看足球，云游四海钓鱼，闲云野鹤一般自在逍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女儿熟睡中恬静的脸，听着老公酣畅的呼吸，看着他日渐隆起的啤酒肚，我的魂和魄便开始了每日的对话：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身边这个熟睡中的男人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亲人？不等灵魂做出任何回答，疲惫的身体早已昏昏入睡……

有的时候，我自认为已经一切看破，但有时也会像所有痴情的傻女人一样问一个弱智的问题：“老公，你还爱我吗？”老公听了总是哈哈：“傻瓜，我不爱你会爱谁呢？”末了，笨嘴拙舌的老公可能感到词不达意，然后附加上一句：“关键是再也没有人爱我啊！”害得我追在他屁股后面好几天。当答案由反问句变成了肯定句时，我就觉得真的没有再追究的必要了。

日子就这么在不咸不淡中过去，女儿已经渐渐长大，我们也被岁月无情地推到了而立之年，我并没有变得像想象中的三十几岁的女人那样的成熟，工作和生活也没有像进入分水岭般变得风生水起，倒是身体让我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颈椎病、关节炎、失眠症……各种小恙相继袭来，让我觉得惶恐万分。不知什么时候起，老公主动承担起了洗衣服的重任，也不再讨厌洗碗时的油腻，每日忙着辅导女儿的功课，身影变得忙碌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向大大咧咧的老公也忽然变得唠叨起来，每次我独自出门，他就会像母亲当年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我前脚刚刚到，老公的电话就会响起，我曾疑惑他如何能把时间掐算得如此准确。因为不胜其烦，我几乎不再单独外出，有时乐得独自在家，或看书或写写随笔，抑或在电脑上与往日闺密山南海北乱侃一通，玩得不亦乐乎。也总是觉得奇怪得很，老公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体贴？

周末，我们全家出去逛街，高跟鞋磨得脚生疼，我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要过马路了，老公一只手拉住女儿，回过头来向我伸出了另一只手。我赶紧快走几步，握住了老公的手，顿时温暖传遍了全身。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变成了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又感觉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被父亲拉着过马路。短短的几步路，我被这瞬间的幸福激荡得缓不过神来。老公回过头来，冲我笑着，满眼的柔情。握着老公不再光滑的手，我再也不愿松开。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当我最喜欢的这首歌在路边的音像店里蓦然响起，我早已泪水涟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青丝变成白发，当我们在相互的支撑和牵挂中渐渐老去，我们漫步在夕阳下，回忆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想必，可以温暖一生的，最是那指尖的温柔。

（《山东教育》2015年12月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