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谒古槐
发布日期 : 2014-07-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梁山县梁山街道关庄小学 孔伟建
一棵树,屹立千年,该是多大的造化?一个生命,存活千年,其间该有多少传奇?
融融春日里,我随县文联采风团,怀着虔诚敬意,前来拜谒你——古槐。
在梁山古树名录中,在照片上,我见过你的神姿,我感觉你是遥远的,是难以触摸的,是充满神秘的。当我来到马营镇这个叫作鲍垓的小村,当我在村民引荐下,来到你面前时,我心里刹那间掠过的不止是慨叹,还有很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在你面前,我肃穆静立,仰望你的龙钟老态,阅读你的虬枝嶙峋,此刻,你身上那根红丝带在春风中飘扬成一面旗帜,仿似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春阳里张扬恣肆……
古槐,盘根错节,弯腰扭身,木质已腐蚀中空,歪斜的老树干被两根胳膊粗的木棍支撑着。春风中,枯干的树皮上已长出新枝。
时值中午,附近村民听说我们来了,纷纷赶来,向我们诉说他们储藏心中多年的关于这棵神树的传奇故事。白发老妪,口中流出的尽是充满虔敬的千年往事,我边听边记,默默感受着百姓心中的感受。
没有院墙,没有隔碍,古槐就矗立在村子之间的一条小路边,默默注视着这喧嚣尘世,那么谦恭可亲、平易近人。它就在人们中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神奇。人们向它顶礼膜拜,少了点肃穆,多了种真诚;是祈福,也是励志;是寻求庇佑,更是为了汲取战胜厄运和不幸的信心与力量。
古槐,究竟“古”到什么程度,确切的历史年代已无从查考,也没人说得清。传说,唐代开国名将秦琼曾在此树下休息过,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曾在这树下拴过马,林林总总,纷纷扰扰。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棵唐槐。
槐树,本是极普通的树种,然而一旦它姓了唐,便染上了盛世大唐的风韵,就不再是普通的了。它成了生命奇迹,成了神灵,成了见证历史的不朽老者,成了水泊大地上的一道亮丽风景,一任无数后生在它面前匍匐,双手合十,顶礼膜拜。
历史,如果仅仅剩下文字,那么它只是单调枯燥的说教。历史应是鲜活的生命个体,是触手可及的,是我们身边不容忽视的生命存在。恰如身边这棵老槐,它就在我们生活中,就在我们身边,它和我们同样经历一年三百六十日,同样经历风刀霜剑严相逼,它有荣辱悲欢,有茂盛之际,也有叶落之时。
我默默注视着它,仿佛听见千年沧桑在它面前呼啸而过,看见芸芸众生在它周围来来往往。它经过了千年时光的凝敛,已成了你的、我的、我们的老祖母,靠近它,当是一种古老的返乡,是一次魂归……在缓缓流淌的春光里,我仿佛听见它的低吟:容颜可以苍老,决心怎能动摇?身躯能被打倒,意志怎能求饶?
峨冠博带的大唐盛世,秦琼的战马铁蹄真的踩踏过这方古老的土地吗?这老树茁壮的枝叶下是否真的停靠过他疲惫的身躯?
或许是飞鸟嘴里掉落的一粒种子?或许是大唐的某位子民,不经意间将一棵树苗植于这方贫瘠的土地上?千年以后,孰料树木参天。
什么都可能发生,似乎什么又没发生过。不能改变的事实是,唐槐就顶天立地地站在那儿,站成了一尊雕像,站成了一处独特风景。
村因树名,树因村显,提到鲍垓,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棵古树。
千年之前的黄尘古道,今日平直的村中马路,渐渐远逝的是岁月如流,时时上演的是风习嬗变,这一切,唐槐都记在心中,看在眼里。它也会从牙牙学语到懵懂少年,也会从风华正茂到垂暮之年。时间都去哪儿了,世间万物谁也逃不过它的魔掌。
唐宋的风雨沐浴过你,明清的黄沙吹打过你,抗日的烽火燃烧过你,新时期的阳光普照过你,听凭风吹浪打,你始终偏安一隅,坚守着脚下这方土地,将生命进行到底,让绿色增添生机。你是世俗的生命,卑微却不乏坚强。你是树中百姓,随处可见却执着顽强,随遇而安。如此生命,站在面前谁不心生敬意?
唐槐,是生动的生命教育课堂,他的受众是芸芸众生。一介生命,对它而言都是沧海之一粟。为此,你不能不低下头来,虔诚地祈祷,祈祷众生平安,祈祷唐槐永寿。你不能不震撼于它的厚重与沧桑,它此刻就是一个饱经忧患的老者,在不声不响地向世人讲经授道,如果你是有心人,你会听到它的言语,悟到它的精髓。
没人为你树碑,无人为你立传,甚至在你庇佑下的村民都不知你的来历,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了你成为一种记忆,一种骄傲。
我的眸子再次落到新生的枝条上,此刻,它正含情地注视着我,纯净得没有丝毫占有。我始终认为,坚守是一种优秀品质。如果没有我们彼此的坚守,这古槐怎么能与我在此相遇呢?
我深信,年复一年,春风不会爽约,依然会染绿老槐的枝桠。一树新绿,会温暖我的期盼;一树新绿,会滋生我年复一年的念想。
(《山东教育》2014年6月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