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老人 老故事

发布日期 : 2012-09-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临沂市河东区郑旺中心校   林凡瑞

 

在外面久了,总是想回家看看。看到的往往是“二老”:老屋、老人;听到的往往是“一老”:老故事。上了些岁数的人,总会有这番感触,谁也逃避不了这“三老”的洗礼。

我们也许离老家不是很远,但回望的次数总是在减少,忙忙碌碌里打发走了些许的时光。兴师动众回去一次,总是那样的艰难,拖家带口,瓜果行囊,是要及早盘算一番的。

回得家去,迎接我们游子的先是那老屋。老屋已有了年岁,像是一列早该被淘汰的车厢,千疮百孔地支撑在那里,艰难地喘息。那老屋是土坯墙,是草苫房,岁月的侵蚀已经让它变得陆离千般。院落的墙头长满了苔藓,兴许还有几片仙人掌,也会有一些瓦片铺在上面遮雨;院子里的鸡鸭在吱吱嘎嘎叫唤,声音很不和谐;或许还有一盘石磨,见证着过去的苦难时日;石榴石、枣树、梨树,也许还有几棵杨树立在院子里,但绝对不是一棵。老人很讲究,说,院子里栽一棵树,那是“困”。屋子低矮,室内幽暗,地面有些潮湿,墙角还留有雨水的浸痕;摆设当然简单,都是些灰头土脑的老家具,但老人不舍得扔掉一件,因为,那里面装满了老故事。是的,每一座老屋都装满着老故事,每一座老屋都是主人的胎记,有着永不泯灭的记忆。

在这栋老屋里坐下,就由不得你信口雌黄,哪怕你再有知识,通晓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哪怕你职务再大,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在这里也只好规规矩矩,因为面前坐着的是装满老故事的老人。在老人面前,你永远是个孩子,永远是幼稚一族。如果你不识时务,硬是要高谈阔论,那老人便将花白的胡须一捋,不屑一顾地教训:你呀,知道个啥!我走的桥也有你走的路多。你便红着脸听他讲老故事,讲他父辈的故事,讲他祖父的故事,讲他祖父的祖父的故事,当然还会牵扯到这老屋的一些传说,比如祖上哪位老人是文秀才,就是在这老屋的哪张书桌上读过书、习过画;哪位祖上是武秀才,拿根竹竿就能越过这屋顶……老人讲到这地方就眉飞色舞,吧唧着旱烟袋,满脸的皱纹都挤到一起,就往小字辈脸上瞅瞅,好像是在鞭策后人。后人也便心里美滋滋的,自豪于祖上的功德,满足于血脉的继承和超越。因为早已有了钞票,有了楼房和小车,至于学问也比秀才差不了多少,后浪总是推着前浪的。但是,这些是容不得在老人面前炫耀的,老人喜欢显耀祖上的功德。

老人总是艰难地喘息,腰杆早已不再挺拔,胸前那钝角的度数一次一次地减少,但是老人依旧精神矍铄,不停地劳作耕种,收获着许多新鲜蔬菜。老人不会让小字辈进灶房,他们会亲自动手,叮叮当当,烹炸熬炒,好一阵忙乎,端上满桌的菜,祖孙三代在一起有滋有味地吃。老人是忙乎最厉害,又是最后上桌和起立次数最多的人,他们把伺候好子孙当成自己的责任,如若哪个孩子吱一声,说这菜有些淡或是有些生,都会让老人内疚一番,立刻站起身去补偿。

难得回家一趟,再次见到了老屋、老人,再次听到了老故事,既是熟悉,又是陌生;既是满足,又是落寞,那心里总是有些沉甸,甚或酸楚,老屋渐渐在旧,老人渐渐在老。

孙子、少女伸出稚嫩的手向爷爷奶奶喊再见,或者礼貌地邀请爷爷奶奶去城里过些时日,老人在夸奖孩子懂事的同时,总会委婉谢绝。老人离不开那老屋,那装满老故事的老屋才是他们的精神家园!

 

(《山东教育》201278月第19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