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细节

□ 山东省五莲县教体局   于晓斌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也。”当光阴被染上了秋的色彩，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这些最质感的现象，既是物候直接的表达，更是一份心境的演绎；而秋的天空、云翳和田畴，便天然地拥有了一份高远、澄澈、饱满与厚重。

从某种意义上说，秋天胸怀万物而不爱张扬的品质，宛如玉。有玉的质地，更有玉之美誉。而这些品质，蕴含在花的芬芳与果的橙黄里，蕴含在“莲出绿波，桂生高岭；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的意境里。一句经典的“不是春光，胜似春光”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遂令秋天的情节，秋天的细节，独有一份从容和丰腴。

难怪有人说，群山、长河、落日、草木、鸟兽，无一不是时间的孩子。它们以各不相同的方式为时间赋形，或如山间明月，或如空谷幽兰，或如溪涧清音。

如此，对秋天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庄严的仪式。天地虽不言，却上演一幕幕大雁南飞、小蛐低吟、叶洒小径、月满西楼的动人剧情。秋天的细节，无论用写意还是工笔去描绘，远山含黛或秋波不兴，一笔一画，绝不会出现雷同。

郁达夫先生在《故都的秋》一文中说：“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譬如，淳朴的乡野田园，最能将秋的内涵、恬适、安详表现得淋漓尽致。若有闲暇，最好是骑车，一路上，你就会发现，在现在的乡村，有许许多多“有景致”“有韵味”的“旅游”景点。在这些不算豪华的景点中，零零星星但很有规律地散布着许多间雅致的小屋，或青砖红瓦，或用环保材料巧夺天工而成。在景点的外围或小屋前后，用篱笆或长长的石条搭建起一个个类似凉亭的棚。棚上，攀爬着几缕写意的藤———或粗犷、或纤柔，三两朵黄花正羞答答地开着，一两根丝瓜垂悬。棚旁，树下，或是几只颜色鲜艳的母鸡在刨食，几只红冠的大公鸡扑棱棱飞上棚伸颈长啼；或是一两只小猫蜷伏着，白色的，黑色的，显出几分低调而优雅，悠闲而慵懒；间或有一两只蜻蜓或蝶儿翩翩来闹秋，互相嬉戏着打逗着，这是它们用自己特有的欢迎方式替主人迎客吧！

不知谁说过，“万美之中秋为最”。环顾四野，明媚的阳光正用它的热情谱写一曲生命的颂歌。那饱满的稻穗有节奏地摇晃着，如同表演一场激情四射的舞蹈。高高的高粱笑红了脸，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腰。玉米粒争先恐后从长长的玉米须下探出头来咧嘴笑。大豆也由嫩绿色变成了成熟的黄色，豆粒鼓鼓着肚子，饱满丰韵，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挣破豆荚，调皮地蹦跳出来。飒飒秋风吹开鼓胀的褐色棉桃，变戏法似的吐出雪白的绒球……此时，和父亲一样辛勤的农人正在起劲地收获着沉甸甸的喜悦，即使那带盐的汗水也是喜悦的。收收种种的秋天，粗糙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粉嫩的手指，也晒黑了男爷们的面颊和胸膛，他们却用汗水充盈了各自家的粮屯和幸福。泥土飘香，稻谷飘香，我闻出了丰收的香味，也明白了千家万户“家中有粮，心里不慌”的踏实与成就感。

秋天，除了金黄色，火红则是乡野的另一种主色调。一个个农家一方方小院里，一棵棵柿子树上，在枝叶之间，火红火红地悬挂着、闪烁着一个个红灯笼似的柿子。在略带凉意的秋天里，这些红柿子显得格外夺目，这不正是今日农家红红火火的生活的写意吗！

有水流处必有灵气。如果骑车累了，寻一处山泉或小河，停下来濯洗双手。纯净的、明澈的水，爽爽的，将秋凉溅在身上、浸入心脾。而在山泉附近或小河旁边，定会不期而遇一片正在盛开的菊，淡雅的橘黄色把此情此景装点得绚丽而高雅。若有微风徐徐吹来，秋菊含笑点头，就像在向我频频致意，君子般彬彬有礼。菊，它美了谁？又醉了谁？这与老树画上的题词“我坐在这里。有风吹过。有花开过。有人经过”该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诗人艾略特有言：“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的。但只要你在听，你就是音乐。”秋天，它的色香味形，它的风露霜月、鸟语虫鸣，和着秋的韵律，共同演奏出了天地间最美妙的乐章。

这就是秋天的细节，这才是人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