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件小事

发布日期 : 2012-03-05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小学刊

崔汝准

 

孩子上学不快乐,或者说在学校里学习不快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孩子的快乐原是单纯的,缘由那样简单、自然,而好奇、探究、模仿又是本性,学习的快乐就该很顺情理的。

孩子学习不快乐,原因有三。

社会逼着挤“独木桥”。只高考一条路,孩子就不得不削尖脑袋,只找缝隙钻而不见天地宽。“独木桥”该不该挤已经很清楚:挤过去,不是理想的彼岸;挤不过去,余下的风景也不独好。想来想去都无快乐可言。

教育没有过程。我们常说做这个没用,做那个没用,意思是没有结果,这说明教育的指向不是“人”,而是“人才”。人才很需要,但教育不能直接、硬性地去生产,因为教育不能规定、固定或决定人的个性、兴趣、生命进程及人生走向。教育只是展开过程,各种各样的过程,判断和取舍给人自己——人类有史以来的文化和文明应该足以赋予每一代人这种权利和能力,也足以赋予教育和社会对于这种权力和能力的尊重和信任。

教师围着“标准”转。教育与被教育总构成矛盾;问题在于,“孩子做得自己高兴而教师不满意”与“教师做得自己满意而孩子不高兴”,我们要哪一种。人生是,不需要知识和规矩而可以快乐,那就不要知识和规矩;知识和规矩不够就不足以快乐时,人自然会去寻求规矩和亲近知识。人不能不快乐。但作为过来人的师长们却好像充满了苦衷,不分时间、地点、对象地认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孩子半信半疑中信其有而不敢信其无,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龙凤路,从此不省人事。成人们心迷意乱看走了眼,把孩子变成画中人、笼中鸟,结果都不快乐——不但眼前不快乐,只怕往后也不快乐。

话说回来:社会逼着挤独木桥,父母望子成龙心切,教育又急功近利着,教学怎能不断章取义、斩头去尾以速效?所以,重要的在于,如果大家都有责任,就应先尽自己的责任。我们为什么总要计算孩子的什么未来而不促成他们当下的生长?为什么要降低成只为一己的存在而不升高为对社会的关注?教育不敞亮、不高远,甚至只为保自己,受教育者就永不会快乐。

那么,怎样才快乐也就知道了,是——

社会要使教育开放。这些年来我们提过很多种的教育,什么“个性教育”“合作教育”“人格教育”“探究教育”“创性教育”,莫衷一是又煞有介事。说到底,我们是期盼着一种开放的教育或教育的放开。教育放开了,就有个性和创新,就有健康的人格、心理,因为先已含着尊重与信任。

比如读书,好像就怕谁“破万卷”似的这样不行那样不可,比如偏科,是担心会偏出个人才吗?到底能不能少一点“矫正”“规范”而使学生多一些自发、自觉?事实上唯有追求才是主动的学习,是灵活的与多样化的学习。

培养是从他人出发,是自上而下的一统;追求是从自己开始,是由内而外的基于个性和趣味。培养是固定的,在现成的框架内做作;而追求、爱好的本身就具有独特性和生发性。任何培养都可能与人性本体,即精神、情感、道德的内在需要相悖,就使人苦痛而非快乐了。

教育要使教学有理想。教育的方针、政策等不管怎样高妙、完善,也看教学的落实与展开,这过程中的评估、督查和引导对教学的走向至关重要。大家都说现在学生的负担过重,其实多是表面,是真正问题的折射——学生的问题不是因负担过重而起,负担过重却是因教育问题而生。真的不能将负担转为担负,变成主动的应接?负担将人压小,担负将人扩大。爹挑千斤女儿勇挑八百,就是担负;挑了不知所以,不挑也不知所以,八两也是负担。没有无负担的生命,真实的生命就正是在那负担中变得丰富、坚实和可信;所谓教育,就是使人担负负担而可以满心快乐的。譬如一支锣,一面是负担,一面是担负,看你敲哪一面。

何谓理想?苏格拉底说:“理想的本质含有道德的价值。”教育不教人学好,不如快趁早拉倒。

教育要使学生有权力。要快乐,不能不提到权力。没有权力的存在当然是无力的、卑微的存在,就无以快乐。孩子为什么喜欢看电视?快乐;为什么快乐?有权力:看什么、怎样看、看出什么意思,都可以自主。孩子喜欢游戏和玩耍,也是这样道理。我们说爱是最好、最伟大的教育,爱是什么?有一点无疑:所有的爱都包含着或体现着对权力的谦让并予以保护,而不是利用权力去施行保护和谦让。因此,如果真以孩子为然,真以未来为重,就这样去做。比如让学生管一管校长——哎,你说一下,你今天做了哪些有用的事?

让孩子体会权力,意义深远,是教育的重大职责。这一职责代表着国家、人民、历史和未来的根本意志。教育如果不履行这一职责,就是粗俗的,就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就是无所事事的,就不能代表国家、人民、历史和未来。这让我们再次想及教育的神圣与崇高。

很重要又很容易却弄没了的孩子的快乐,这越想越不是小事,而是比什么大事都大,所以须赶紧着手做——“牺牲”你自己,成全着孩子。

 

(《山东教育》20121、2月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