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子模式”解读

“坊子模式”解读

——一条城乡教育均衡发展的幸福之路

2009年12月18日，冒着凛冽的北风，一辆“京A”牌照的大巴车驶进了位于潍坊市坊子区的潍坊市北海双语学校。

车上下来的，是由国务院研究室宏观司、国家发改委农村司、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德育研究中心、中央党校研究室和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教育政策评估室专家组成的联合考察团。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对坊子教育模式进行调研。最后得出的调研结论是：“‘坊子模式’，值得总结，值得借鉴。”是年，坊子教育模式入选《小康》杂志评选的“全国十大民生工程”。

2010年1月，山东省副省长黄胜到坊子视察教育工作，经过深入细致的实地考察后，他对这里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指示省教育行政部门“对‘坊子模式’尽快进行总结和推广”。

什么是“坊子模式”？

它为什么引起这么多的关注？

高峰和“幸福牌”学校

说起“坊子模式”，不能不说到一个人，这个人叫高峰；也不能不提到一所学校，这所学校是山东东营胜利第四小学——一所被称为孩子不愿毕业的“幸福牌”学校。

胜利第四小学，校园不大，楼房不高，但是走进校园，你会感觉像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一列造型像奔驰的火车的教室，这是学生们流连忘返的阅览室和实验室；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四周安了一圈木椅，这是学生们课下嬉戏玩耍的大树公园；甚至连垃圾箱也做成了童话森林里小木屋的样子，让孩子们无比喜欢。

校园里到处都是孩子们的诗意创造：一条刻着学校形象大使小豆豆名言的小豆豆路，那是孩子们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用漫画形式介绍汉字演变历史的汉字园，那是孩子们集思广益设计出来的；小小动物园，那是孩子们精心料理的……

这所学校，被《人民教育》誉为“中国的巴学园”。

这所学校，在著名教育家、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口中，是“黄河三角洲最流光溢彩的地方”。

她的校长高峰，是一位颇富传奇色彩的教育人物，他笑称“自己可能是全中国唯一一个没有上过小学的小学校长”。

高峰坦言，“小时候很顽皮，不愿意到学校去，整天在乡村的田野里玩耍，累了就看书，在读了几百本书后，到了上中学的年龄，一考，考上了。”大学毕业后，高峰进了胜利油田教培处。办公室副主任的角色之外，他还是山东写作学会的副会长、省作家协会会员，短短几年，出版了自己的小说集、散文集，成了颇有名气的作家。

近不惑之年，这个没上过小学的人，2001年被任命为胜利第四小学的校长。

高峰是个怀着满腔教育理想的人，他对当下的教育现状一直进行着理性的思考，他想办一所真正让老师幸福，让孩子向往，让社会满意的理想学校。

为此，他东渡日本。在考察当年日本的教育圣地巴学园时，他站在一代教育家小林宗作的墓前，向逝去的大师恭敬地鞠了三个躬。

为此，他南下江浙沪。一所又一所学校，一间又一间教室，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奔走在众多名校间，探求教育的真谛，寻觅办学的真经。住不起宾馆，就在人家学校的会议室里打地铺。

边看边走，边走边想，他心里逐渐勾画出了一张清晰的变革路线图：以幸福教育为核心理念，以全新的课程设置为切入口，打造幸福的乐园，经营幸福的教育生活。

先是改变校园环境，让孩子进了学校，就像进了一座绿色乐园；接着改革学校课程，从上海引进最先进的英语教材，从国外引进“才能教育”课程，鼓励老师自主开发校本课程；改变课堂模式，砸掉讲台，推行民主化教学，强调小组学习，追求每节课都能让学生有幸福感……

几年过去，胜利第四小学声名鹊起。幸福教育和高峰的名字，在全国范围引起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

《人民教育》《中国教育报》《山东教育》《山东教育报》等多家媒体先后对高峰和幸福教育进行了报道。

在山东基础教育界，慢慢传开了，东营的高峰办了所“幸福牌学校”。

一次参观引出的机缘

随着幸福教育的名声越来越响，来胜利四小参观的人越来越多，学校师生对前来参观交流的外来客人早已习以为常，然而，2007年4月2日，一批不约而至的特殊来访者，不但从此改变了幸福教育的发展路径，而且也让高峰走上了更大的教育舞台。

这批参观者来到学校后，细细看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走进了好几个班级，听了语文、数学、英语等好几个学科的课……整整一个上午，他们一言不发，只是看和听。

之后，他们才走进校长的办公室。

一介绍，高峰才知道，原来客人是潍坊市坊子区区委书记丁志伟、区长马清民带领的坊子区教育考察团。

丁志伟书记开门见山：“坊子教育起步晚，起点低，竞争力弱，老百姓不满意，社会各界有意见。山东天同集团老总卞学祥先生热心助学，投资数千万给坊子建了个新学校，不要任何回报，条件只有一个，请一位教育家型的校长办学。我们早知道您的大名，今天的实地考察让我们很受震撼！我感觉我们找到了理想的校长人选。在此，诚挚地邀请您到坊子办学。”

一位区委书记亲自走进小学的课堂听课、考察，高峰感动之余敏锐地意识到：坊子的教育可能将有大动作、大手笔。有着强烈教育情结的高峰，与求贤若渴、一心渴望发展教育的丁书记一拍即合。

六月初，经上级部门同意，高峰到潍坊市坊子区兼任校长。

高峰来到学校时学校才建了一半，校园里，尘土飞扬，施工队伍正加班加点。时不我待，来不及等学校建成后再行动，伴着滚滚灰尘，一场“战役”开始了：培养干部，优选教师，设计课程体系，定制教材，引进外教，配置教学设备，建设校园文化……

事务虽然千头万绪，高峰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他已经做出了系统规划：把幸福教育已经取得成功的办学理念、学校文化、管理模式、特色课程，创造性复制到新的学校来——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复制”后来居然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推动教育均衡发展的模式。

这就是后来“幸福联盟学校”的第一所城区学校——潍坊市北海双语学校。

第一年，学校迎来了432名学生，第二年达到了900人，第三年达到1800人，学校饱和了。一个周五的下午，马清民区长路过北海双语学校门口，被接学生的几百辆车堵了好长时间，在车上，马区长给高峰打电话，高兴地说：“学校人气这么旺，好啊！”

北海双语学校在短短三年内，成了当地一所名校！

上海师范大学刘次林教授总结这种“整体移植办学”的好处：“学校100%的教师都是新教师，如果不是幸福教育成熟理念的引领，教师的成长周期会很漫长。更重要的，从校园文化到借鉴的企业管理模式，都是在胜利四小实践成功基础上的，这让学校在最短时间内走上了精致、规范、科学的路子。”

实践证明，幸福教育的办学理念完全可以在陌生的环境生根，幸福教育的校园文化完全可以在陌生的环境发芽，幸福教育的管理体系完全可以在陌生的环境开出绚丽的花朵。

幸福教育的“移植”，成功了！

局长的新思路

在潍坊北海双语学校办学成功之前，坊子教育局局长刘伟一直为坊子农村学校的发展犯愁。

坊子是一个城乡结合的区，在潍坊市所有县区中，因为历史和地理位置原因，坊子农村学校教育的发展长期滞后。如何尽快改变这种局面，促进城乡教育均衡发展，让农村的孩子享受到优质的义务教育，成了他心头之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其他地区的做法吧。一番考察，刘伟发现，目前在一个区域实施均衡教育发展的做法，不外乎这么几种：

一是投钱。政府加大硬件建设，盖新楼，添器材，搞绿化，落后校在短时间内，从“丑小鸭”摇身变成“白天鹅”。白天鹅是白天鹅了，可往往只是穿了白天鹅的衣裳，身子还是丑小鸭的。

二是挂牌。在薄弱校的头上加个名校分校的牌子。但内行人都明白，虽然多了个响亮的名字，但“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第三是支教。安排名校优秀教师到弱校去支教。问题是，支教教师既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又存在临时应付的心理。对薄弱校整体质量的提升效果有限。

很明显，这几条道路都不是坊子推动区域教育均衡发展的最佳选择。

潍坊市北海双语学校办学的成功，让刘伟豁然开朗，灵感大发：“既然幸福教育在城区学校可以‘移植’成功，在农村学校为什么不可以尝试？”

他向区委、区政府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请高峰校长组建幸福教育联盟，整合六所中心小学纳入联盟管理，用幸福教育的理念、幸福教育的管理、幸福教育的课程，促使六所农村小学办学水平整体大幅度提升。”

丁志伟书记当即拍板：“虽然前所未见，但是值得尝试！”

在潍坊市教育局和坊子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成立了：由高峰任主任，朱小蔓、李希贵为顾问，专职研究员两人，兼职研究员15人。

这是“幸福联盟学校”的“大脑”和“指挥中枢”，而潍坊北海双语学校，则承担了培训一批批“幸福联盟学校”老师的任务。

幸福培训

2009年6月，高峰代表社会法人——“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和刘伟代表政府——坊子教育局签了一个契约。

契约中最引人注意的是这三点：

一是将坊子辖区的六所规模较大的街道中心小学纳入“潍坊幸福教育学校联盟”，政府负责办学方向、学校规划、投入与财政、师资配置、学籍管理等“硬实力”方面的建设，把联盟内六所学校的办学的“软实力”建设，包括办学理念、文化设计、校长发展、课程改造与重构、教师发展、课堂教学改革、学生发展、家校联系等交给“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负责。

二是这六所学校的校长选拔，由“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提名，坊子教育局决定聘任。校长的选拔、培训、考核、使用，实现了政府与社会中介之间两者的相互制衡。六所学校的教师实行“双向选择”的用人机制，按照工作数量和工作质量重新确立按劳分配的工资制度。

三是这六所学校的办学业绩不由坊子教育局考核，也不由“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考核，而是引入第三方社会中介——潍坊创新教育研究与评价中心负责评价。

教育部教育研究中心王蕊研究员调研后认为：坊子的做法，第一是探索了政府职能的转变，让有资质的中介机构提供更加专业化、更加有效的学校管理，体现了政府明确的一种定位，是政府职能的一种回归。第二是“管、办、评”分离机制，把传统的公共教育流程进行了分割，明确了参与主体的责任和对应的框架，为制度创造了一种可能性。第三，政府为社会组织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提供了制度保障。

后来，专家总结这种办学模式为：制度创新、政府出资、专家办学、中介评价。

这是一种全新的办学模式！

潍坊市北海双语学校的成功，证明“幸福教育”搞一所联盟校，完全没有问题，但那毕竟是在城区办学，教师也是精挑细选来的；现在一下子多出六所学校，并且都是乡镇学校，教师还是原先的农村教师，学生还是原先的农村孩子，要想在短时间内有大变化，难！

很多关心高峰的人认为，他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说不定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峰心里自有主张。

暑假刚开始，“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集中了全部研究人员，对六所学校的校长人选进行了周密考察，最后根据教育抱负、教育理念、工作业绩等，提名了六位年轻有为的校长，教育局研究后批准了提名。

马上，高峰带领新上任的校长逐一深入到各个学校，大家按幸福教育的理念，一起商议怎样用最少的钱取得最大的校园文化建设效果。

这边校园文化建设刚开始，那边几辆大客车把六所学校近300名教师拉到了潍坊市北海双语学校进行封闭式培训。先是全体教师的军训，再是分学科进行幸福教育的理念培训，分工作岗位进行学校管理制度的培训。

说起当初的军训，联盟学校的很多老师至今都记忆犹新。

凤凰小学有位汤老师，五十多岁了，身体一直不好，按说能申请不用军训，可她硬是拒绝了，因为她不想和自己的团队分开。每次训练，汤老师总是最认真的一个，但因为年龄大了，动作总不标准，她就趁别人休息时一遍一遍练，汗水湿透了衣衫也不叫苦。

在总结大会上，年轻老师都为汤老师的坚强热烈鼓掌。汤老师自己也感慨地说：“原先总是拿自己年龄大了找借口，现在发现，其实我还可以和年轻人一样，他们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如果说，严格的培训让老师们对幸福教育有了初步认识，那么，把校长、骨干教师和英语教师全体拉到大都市上海进行参观学习，则真正让老师们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好的英语教学，什么叫好的教育。

都是农村老师，很多人最远只到过省城，来上海，对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在上海的观澜小学、浦东南路小学、万航渡路小学，老师们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学得非常认真，也感慨万分。

凤凰小学的王瑾老师说：“我从内心真正感受到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教学之路任重而道远，我一定要不断钻研，努力学习，成为一名研究型教师。”穆村小学程雯老师在回山东的大巴上，“努力地回忆着这两天学习的点点滴滴，不舍得有一点遗忘”。

有人质疑花这么多钱走出去的价值，高峰回答得斩钉截铁：值！他相信，“人转变了，其他一切都会变”。

幸福校园

2009年9月1号开学，凤凰小学的孩子们一走进校园都愣住了，学校变得几乎让他们认不出来。

大门变了：原先笨重、丑陋的大铁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童话剧中才能见到的神秘古堡门前的绿色大门，威风又神气。

墙壁的颜色变了：原先裸露着青砖或粉刷成白色的墙壁，全都成了让人看上去很舒服的绿色和深蓝色。

学校的标语也变了：原先给学生看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换成了“文静，优雅，风度翩翩，这就是幸福学校学子的形象”；原先给教师看的“爱岗敬业、无私奉献”换成了“让每一个孩子拥有幸福人生”；原先厕所里的“小便上前一步”变成了引人入胜的“科学上的十万个为什么”。

操场也变了：原先“晴天一片草，下雨一地泥”，现在变得平整、光滑，还增添了许多崭新的乒乓球台、爬梯等体育器械。

走进教室，教室也变了：原先黑乎乎的墙壁变白了，原先黑板下的讲台没有了，原先光秃秃的教室后面，现在多了一个漂亮的书橱。

最有意思的是，在校园一角多了个“动物之家”，有咕咕叫的鸽子，有蹦蹦跳跳的小兔，还有温顺可爱的小山羊。旁边的小黑板上，写着两行字：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要做朋友，先要爱护我哟。

细心的小朋友，发现在“动物之家”的后面，有一陇陇刚刚平整过的土地，地头上一个牌子写着：百草园。老师告诉小朋友，以后，我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种我们想种的蔬菜瓜果。

还有更吸引孩子的，学校贴出了一个告示：学校的桃园要对学生承包，只要有爱心，愿意付出努力，就可以认领一棵桃树。桃子成熟后，认领人有桃子的分配权。要知道，凤凰小学桃树结的桃子之甜，可是远近闻名的。有人担心这样做，桃子还不被认领的学生都偷着吃了？校长刘之华认为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看到自己管理的桃树结的丰硕果实，劳动带来的成就感会让孩子更加珍惜每一颗桃子的。”事实也正是这样，在转过年来六月份的采摘节上，桃园的小小主人都笑眯眯地把桃子和全校同学进行了快乐的分享。

在凤凰小学校园文化日新月异的同时，其他几所“幸福联盟学校”也同样精彩纷呈。

前宁小学的操场不但变大了，而且那么多让孩子爱不释手的体育器械都搬到了那几十株大树下面，这样，夏天再也不用担心在大太阳底下上体育课了。更好玩的是，老师利用这些大树做了十几个秋千，在秋千上荡悠悠的感觉别提多棒了！

平柳小学的孩子瞅见，有几间教室多了几张从没有见过的桌子，跟街上见的台球桌子差不多。问了老师，才知道，原来这是桌式足球，从此就可以在这上面玩足球了。这让没有球场可以尽情驰骋的农村孩子好一阵欢呼。

穆村小学刚建成没几年，校舍是新的，就是一片荒芜，没有绿化。暑假里，校长段瑞成带领老师们把已经撤并而废弃的几所村小的花草树木，一车车都搬到了新学校，学校一下就变得树木葱茏、绿意盎然了。

南流小学开辟了一间静思室，室内陈设简单，地下两块坐垫，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静”字，伴着清幽舒缓的轻音乐，希望自己能安静一会儿的学生，或管不住自己老是在课上乱动的学生，会定期在静思室呆一会儿。据学生说，“静下来，感觉好极了。”

安泰小学班额比较大，那么多人挤在一口小小的教室里，夏天走进去，孩子身上的味道会让人呛个跟头。新学期，一律改成了35人的小班。

六所“幸福联盟学校”焕然一新的校容校貌，深受孩子喜欢的校园文化，在开学一周内就传遍了整个坊子区，“幸福联盟学校”成了老百姓街头巷尾热议的一个话题。不少把孩子转到城区学校的家长，找到校长商量，“既然咱们这里的学校比城区的都好了，能不能让我们孩子转回来？”还有家长找到教育局的干部问：我们村里的学校什么时候“被”联盟？

高峰他们从校园环境和校园文化入手，打响了“幸福联盟学校”的第一炮！

幸福教师

让孩子进了校园喜欢，这只是第一步。要让孩子感受到教育的幸福，最关键的因素还是教师。

王玉兰老师是穆村小学一名普通的老师。说她普通，因为她没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这证书那文凭。自从接受了幸福教育系统培训后，她猛然发觉，自己以前急急吼吼地对学生，虽说收获了不错的教学成绩，可也失去了教育真正的幸福。

她的教育理念完全转变了。

在课上，她给买不起更多童话书的孩子读整本的童话；课下，她建了个班级博客，把孩子的优秀作文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电脑，上传到班级博客里。元旦那天，她把孩子带到电教室，点开了班级博客的主页。看到自己的作文、自己的故事闪烁在网上，孩子们都睁大了惊喜的眼睛。

以前下课后，她一般都会回到办公室休息；现在，她整天都乐意跟孩子在一起。她说：“以前对学生太过苛刻，学生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孩子们有什么心里话都抢着跟我说，下午放了学，家都不愿意回。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教育的快乐。”

前宁小学的徐万东，做了个连城市教师都不敢轻易尝试的实验：语文课程整合。主要做法，是把人教版的教材和苏教版的教材，按照相同的主题进行整合教学。这样，一学期下来，他的学生可以学习两套教材，还能大量阅读一些课外书籍。

刚开始，对这样做的效果，徐万东也拿不准，第一学期考试，超出其他班级的成绩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第二学期，他不仅只整合苏教版和人教版教材了，还把课外能找到的好文章也整合成主题给学生上课。

徐万东坦诚地说，自己进行的语文课程整合的实验，“没有高深的理论，主要靠自己和学生学习语文的经验。”“当年我上学的时候，作文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现在想起来，也并不是老师教得有多好，我学得有多棒，而是每年都订阅的少年文学杂志为我提供了鲜活的营养。”

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农村教师，做这样一件开创性的工作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徐万东在随笔中说：“过去，一个周可以把一个学期的课大致备出来。现在，要想让孩子们找到幸福的学习感觉，我一节课常常要用上一两天来准备……这样的确很辛苦，但看着孩子们课堂上兴致勃勃的学习状态，深深感到这样的付出，值！因为我自己也从中体验到巨大的幸福……”

“潍坊幸福教育研究中心”专职研究员田瑞雪很早就关注徐万东的实验了，她不但鼓励徐老师放开手脚大胆去做，而且还为徐老师提供了大量书籍作为实验用书。她说：“挖掘、扶持典型，进而推广典型，这是‘幸福教育研究中心’日常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下学期，我们将举行以徐万东命名的教学理念推介会，目的就是鼓励老师们大胆进行教学革新。”

一年下来，联盟内学校轮流举办了语文、数学和英语9个“教学节”，研究课堂，研究教法；同时还与上海、东营、潍坊的几所城区学校联合进行了教学观摩活动。打开一扇窗子，才能让老师们知道教学世界的精彩！

坊子区教育局副局长马效伟介绍，“加入‘幸福联盟学校’之前，这六所学校的老师除了教案和工作计划、总结，几乎不写别的文字，现在，一年不到，人均写教育随笔7万字，凤凰小学的刘之华校长，一学期，光工作日志就写了12万字，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一条新路

加入“幸福联盟学校”以后，原先远远落后于城区学校的六所联盟校，在办学水平、教学质量等各个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潍坊市政府督学韩金绶曾带领人到六所学校进行“突击”检测，其中三所学校的综合成绩已与城区学校相差无几。他说：“联盟学校的教育理念、管理水平确实是走在前列的。”

潍坊市教科院副院长潘永庆在一次会上讲：现在不被家长举报的学校不多，但坊子区的六所联盟学校，到现在还没有一起举报。这个现象值得思考：为什么学校“被联盟”之后就能得到家长的认可和欢迎？

山东省教育厅在招远召开农村教育均衡发展经验交流会，坊子区教育局局长刘伟在会上发言，介绍了推进城乡教育均衡发展的做法和思考，正式提出了“坊子模式”的概念，引起了与会者的热烈反响。

吉林省抚松县教育局陆局长带领30多位校长专门来坊子考察，认为，坊子教育均衡发展模式说明，要实现区域教育的高位均衡发展，投资改造校舍很重要，选派优秀教师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对教育制度的创新！

2010年7月31日，一个酷暑之日，由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山东省教育战略研究中心等部门研究人员参加的“潍坊幸福教育学校联盟办学模式高端研讨会”在坊茨小镇——德国人当年修建胶济铁路时的坊子火车站——举行。会议气氛像当天的气温一样热烈，有人击节赞叹，有人质疑细节，但大家一致认为，“坊子模式”是推动区域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一条幸福之路！

 

（《山东教育》2011年1、2月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