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字结缘

 

做梦，我不停地搅着一个大坛子。

里面是黑黝黝的土，掺杂着一些小石子。

搅着搅着，我突然流泪了。那些黑土和石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和朋友们对我的期望，黑土是梦想，石子就是朋友们一颗颗亮晶晶的眼睛呵，被我一直密封着，却又遗忘着。

我哭着，嘴里却发出悲鸣的歌声，像美人鱼变成泡沫后，海面上不停飘荡的旋律。有听见的人惊奇地回头观望，看见的却是我平静的面孔。

在悲泣中我奋力醒来，心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听见外面鸟声啾啾，一时竟神思恍惚，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朋友们是希望我当作家的，我也做了近二十多年的作家梦——文字给了我满足和快乐，也让我经受了它痛苦的折磨。我曾经一次次地放弃它们，让自己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它却像我最亲密的爱人一样，等我走出一段距离后，再回头，发现它不离不弃，一直如影相随……

文字，成就了我丰富的人生，世间事物因文字而镀上了一层另样的色彩。我能听懂世间花鸟虫鱼发出的声音，并深深爱着它们，就像我也曾是它们中的一分子。

这么多年了，我早已过了做梦的年龄，作家对我来说，已不再是个结果，我享受到了过程的快乐，可对那些曾经寄予厚望给我的朋友，我又该怎样交代呢？

原来，希望也是一种负担，而且时间愈久压力愈重，最后变成了内疚，以至于白天的开脱、逃避，晚上又被释放出来，提醒我：莫忘呵、莫忘呵……

莫忘拿起你的笔，继续写，当武器也好，当乐器也好，抑或当拐杖，也行。人生旅途，你已和它成为一体，它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心！你在，它在；你亡，它亡。逃到哪儿，它都能找到你，都能把你揪出来，因为，它就是你自己！

别把那么多理由挂在面前，你完全可以一脚踢飞。与文字结缘，是你一生之大幸，它肯听你诉，肯伴你行，寂寞时为你点亮心灯，摔倒时为你舔舐伤口。生命，因文字而丰盈，与文字结缘，真好！

小心地，把梦想再密封起来，酿成一坛陈年老窖吧。当我开怀畅饮之时，便是我成功之日。

 

（《山东教育》2010年第2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