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的日子

好几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我喜欢飘雪的日子，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令人心旷神怡。而由天地间映出的洁白世界，也将驿动的心熨帖得坦坦荡荡，分外高远。

喜欢在雪后登高远眺，喜欢雪花飘舞的时候倚窗静思，也喜欢顶着雪花上班的感觉。雪花落到头顶，雪水滴在脸颊，顶风冒雪，骑车走在上班的路上，眼前这白茫茫的世界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使我忘记了寒冷。的确，这几天格外的冷，风也格外的厉。西风早已剥掉大多数树木的绿装，当初的那些千娇百媚、姹紫嫣红，早已成为伤心的往事。冬日里，在辛苦奔波的旅途中，我习惯了那满目的萧条，看惯了路上的坎坎坷坷，更品透了寒风吹透棉衣的滋味。唯有白雪飘飞的时候，冬天的大地才重新焕发出另一种生机。在白雪的呵护和装扮下，村庄、田野、树林显得英姿焕发，生机蓬勃。这白茫茫的原野使我想起北国的林海雪原，一种英雄气油然而生。

喜欢大雪的景象，也许是生来就有的缘分。因为我出生在冬日飘雪的时节，从小经受过大雪的洗礼，也许我的骨子里就有着雪的情怀。在飘雪的日子里，我经历了一年又一年漫长而又动情的岁月，连成一处又一处动人的风景。

记得小时候一进入冬天，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场大雪降临。扫雪几乎成了人们冬天的主要任务，大人们用扫帚、铁锹、小推车把厚厚的积雪铲起来，运到麦地和树林里。有雪的日子，我们穿着用芦花和茅草编织的木底草鞋，到路边、树林里，滑雪，打雪仗，用皑皑白雪堆起一个又一个的雪人，而后，在阳光下看着它们慢慢跑掉。雪花堆起我们一片纯真烂漫的童心。在白雪飞舞的深沉和浪漫中，几十年岁月无声地滑过。

如今，在这冰天雪地里，我又分明看到一群衣衫破旧的农家孩子，他们穿着母亲缝制的土布棉袄、棉裤，戴着棉帽，穿着草鞋，手里拿着窝头，或捧着雪团，在雪地上玩耍，打滚儿……而这里边，也有一个童年的我。

盼雪，爱雪，恋雪，这是家乡人的情怀。看吧，大雪过后，乡亲们拿着铁锹、扫帚在寒风中除雪，清扫大街，或登上高处，望着大雪覆盖的麦田，指指点点，喜上眉梢。他们知道，大雪过后，明年准是一个丰收年！

窗外雪飞，室内人静，桌上花开。此刻，我坐在办公桌前，杯中的茉莉花茶，默默荡漾着幽幽的香气。我想起了一首歌：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寒冷你怕不怕

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

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

……

那轻柔的歌声，似把一份相思、一份牵挂、一份爱意悄然捎来！在这优美而又略感忧伤的歌声里，我的思绪穿越了时空，追寻雪的足迹来到了儿时的村庄！那树木挂满了毛茸茸的雪儿，一点点地倾斜；土房屋在雪的覆盖下喘息着，摇摇欲坠的身影显得分外的无辜；那房檐上挂满灰色的冰凌……那偏僻、贫穷的小村庄抚育我长大成人，童年的雪更为我留下了无尽的欢乐。如今，无论我身居何处,无论我怎样辛苦奔波，无论我的感觉是快乐、悲伤，还是平淡,当拥有雪时,我心中就会涌动着一种幸福！

再见，我的雪人；再见，我童年的伙伴。在雪花飞舞中，每领略一次雪的音符，每感悟一次雪的内涵，我的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激情。我似乎感到，这一片片雪花，这一声声天空的独白，在向人们昭示着什么。昭示着什么呢？是一种鲜艳的青春气息的招引，是一种绝美图画在灵魂中的定格。于是，在冬雪纷飞的节拍里，我们有了一种对美好生活的企盼，有了一种荡涤心灵的纯净的呼吸。飘雪的日子里，一切暗淡匮乏的岁月都有了蓬勃和湿润的气息。

不是么？在这雪际之后，春天令人心动的呢喃自远而近，悄悄地拂动着冬季苍老的尘迹。绵绵的雪腹之内，同黄花落红一起老去的日子，正在大地里一片萌动。我似乎看见，梅花笑了，梨花开了，桃花绽了，空气里散发出一缕缕醉人的春花芳香……

 

（《山东教育》2010年4月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