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香袅袅飘

山东省莒县小店镇中心小学   高玲玲

思念故乡的时候，就想起了故乡的豆腐，仿佛一闭上眼睛，那一缕缕豆香啊，就倏地钻进了鼻子，再深吸一口气，顷刻间就溢满了整个胸腔，整个身体飘飘忽忽的。再一睁眼，真就立在老家的天井里了。

忙年就是从做豆腐开始的，豆子是母亲早先备下的，个个粒大饱满。正式做豆腐的前一日，母亲先用温水泡发黄豆。翌日，天刚蒙蒙亮，尚在睡梦中的我就听得自家天井里母亲冲洗豆子的唰唰声和刷洗水桶的响动。母亲把泡发好的黄豆倒在两只桶里，从门后拿过钩担（本地人对扁担的一种称呼），半弯着腰，挂起两只桶，就颤颤悠悠起身了。钩担在肩膀上一起一伏，母亲要挑着黄豆去姥姥家。打我记事开始，母亲总是和姥姥一起做豆腐的。做豆腐一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连我也参与了进来。

冬日的天气，格外清澈，路上树稀人疏，母亲走得疾速，我只能小跑着。等赶到姥姥家的时候，姥姥早就在忙活开了，做豆腐需要把黄豆磨成汁子。前年我见母亲挑着钩担去别村磨豆子太过辛苦，所以今年我给添置了一台豆腐机。我们分工明确：我负责往豆腐机里舀黄豆，一舀子黄豆顺流而下，另一边清香嫩白的豆汁子汩汩而出；母亲负责舀豆汁子；而年长的姥姥则负责烧豆汁子。烧汁子是个技术活儿，刚开始火要大，所以须得用木柴，这种木柴经烧，火头好，是姥姥早就备下的。姥姥把一块木头伸进灶膛，炊烟就欢快地冲上了天空，把白得寡淡无味的天空染成了一缕缕明媚的灰蓝色。丝丝缕缕的豆香沿着锅盖缝钻了出来，溢满了整个天井，让人顿时就感觉有了年味。豆汁子沸了后就要慢慢烧，切忌猛火，不然溢了锅就不好收拾了。点卤水也是由姥姥操持。姥姥腿脚不灵便，挪半步都费劲儿，但每年都要烧好几锅豆汁子。点好了卤水后，慢慢地豆汁子就成了豆腐脑，有的地方也叫豆花。喜欢喝豆脑的就可以拿来碗盛着喝了，切点辣椒，放点香菜、香葱，汤匙舀点味极鲜在豆腐脑里，确实是一美味。可惜小孩子大都不爱喝豆脑儿。大部分豆汁子是要做豆腐的，母亲把锅里的汁子舀出来放到大缸里，然后再找一个筐子，铺好包袱皮儿，把汁子全舀到包袱里；把包袱皮儿四角折起来，再在上面压个重物，这就是压豆腐了。多余的浆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大约压十五分钟，就不再往下滴浆水了，豆腐也就成型了。揭开包袱皮儿，热气腾腾的豆腐就做好了。

刚做好的豆腐，色泽嫩白，吸一口气，豆香就扑鼻而来。这时候有喜欢吃鲜豆腐的，就可以拿刀割成正方形儿，一块饱胀的豆腐就出来了。搁在碗里再划几刀，豆腐就散开了，像朵瞬时绽放的花儿，引得人食欲大增。父亲喜欢吃鲜豆腐，拌上个小辣椒，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别提多痛快了。但更多的时候，父亲总是外出出车，一般不到年底不收车，所以有口福的时候不算多，而我们姐弟三个年年则少不了这个口福。

母亲和姥姥要做好几方豆腐。等一方方豆腐做好了，人也累得跟散了架一样，但母亲和姥姥却松了一口气。做好了豆腐，就等于是给忙年开了一个好头。打记事起，这样的豆香年年飘，豆香也就成了我思念故乡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身在外，一想着豆香，回家的脚步就快了起来，心也跟着飞了起来，那种轻松愉悦至今难忘。

（《山东教育》2018年7、8月第19、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