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老树

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观水镇初级中学小学部   张  瑜

儿时，老家门口有一棵粗壮挺拔的老树，那是我儿时的“游乐场”。忘不了，老树的新枝条被我们恣意折断、抽芯，制成了最原始的柳哨，然后会大街小巷地炫耀自己那拙劣的吹技；忘不了，贪玩的我因没写作业而被老妈追打，幸好那老树“身子”歪斜容易攀爬，所以我这个“假小子”才躲在树顶而得以“脱险”；忘不了，每次捉迷藏时，小伙伴都会选择树干中的小树洞作为最佳藏身之地；忘不了，盛夏里，浓郁的树荫下，每天午后都有蒲扇摇啊摇，摇出了农家人的喜和乐……啊！那令人魂牵梦萦的老树啊！三十多年过去了，德高望重的你，在饱经风霜的岁月里，还好吗？

全家人驱车回老屋。远远的，貌似老树的身影由模糊而逐渐清晰。那曾经的繁华蓬冠不见了，孤零零的一只鸟巢突兀地守卫着树梢，那曾经粗壮的树干早已成为虫子的“村落”！树干已然中空成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大树洞！稀疏的树叶一片片毫无目的地落下，仅有几片仍在坚持着，犹如耄耋老人头顶上仅剩的几根白发。那粗糙的树皮，像极了村旁的那些山谷沟壑，干枯的树皮用手轻轻一掀，就会脱落！就连树梢那些任意交织穿插在一起的枯枝，在瑟瑟秋风中也难逃厄运，一根根的枝条散落在地上，拾起一根，稍一用劲，就会一分为二！许多的落枝已被人捆成一捆捆储为烧柴，随意堆放于旁边。

再见这老树，少了自我繁茂的展示，少了与孩童的嬉戏玩耍，少了与村民们的互动交流……是啊，这确确实实成了一株毫无生机的枯树，就连鸟儿也不愿意在枝头多停留一会儿！我望着老树，心里默默地想着:老树啊！我以后还会再见到你吗？你能预知自己的生命轨迹画到何时何处吗？

再见吧，老树！我用手拍打着树干，脚下不自觉地围着老树转圈打量着。蓦地，在老树歪斜的树干背后，一枝纤细的绿色枝条跃入了我的视野。那长长的枝条傲然地从土里冒出来，竟达我的腰处。我不禁为之一震！它以仅有的几片嫩绿叶子在风中恣意摇曳，证明自己的存在！它的根须紧紧地依附在老树那裸露的树根下，它在继承老树的意志与传统！它在续写自己家族的荣耀！它那稚嫩的身躯里包含着一股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竟使它冲破干涸的土层，不屈向上，茁壮生长，即使它不知生命的尽头在哪里。风，一次次地吹来，一大一小，一老一少，都在这风雨中坚持着。新枝呀，你会长得像老树一样粗壮吗？你能长出那蓬勃的树冠为人们遮凉吗？你能经历冬日的严寒迎接春天吗？“刷，刷，刷”，我似乎听到了小树苗的呼喊：“我会的！我在坚持，我在努力！”

虽然生命的终点在向老树逼近。但是老树是欣慰的。因为在她执着的坚持下，终于后继有人了，生命得以延续了。我想，人大概也是如此，在前面一片黑暗没有光明时，唯有坚持、唯有奋力一搏才能找到出路，直达终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正是如此。

老树旁驼背的妈妈正在步履蹒跚地整理着老屋的前院。我恍然大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坐标。老妈、老屋、老村庄……是啊，不惑之年的我俨然就是那一枝新苗。呵，我的眼前明亮了许多，我的心朝向了诗意和远方。我仿佛感受到，我作为一位有着二十多年教龄的老师，没有了职业倦怠的借口，没有了“顺其自然就好”的自我安慰。此时此刻，在老屋旁，我是新苗；在教坛百花园里，我会有更多的新新小苗在等我施肥，浇水。我要与新苗并肩成长，共同完成我们肩头那岁月轮回的无限使命……

又见老树，真好！

（《山东教育》2018年1、2月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