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山东省威海市文登区特殊教育学校   周   霞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郑风   野有蔓草》

 

写女孩的明眸，先用朝露起兴，零露漙兮，清扬婉兮，水灵清澈。

古往今来，有无数的诗人写过眼睛，所有的，无论是春晖秋水宝珠星辰，细细咂摸，都不如这零露来得新鲜，露珠的美，带着清晨里草木的气息，不悠远却明澈，不名贵却带着田野的朴素与亲切。

很惭愧，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从没为一个巧妙的起兴而心醉神迷念念不忘过。然而此时，我却对诗经里的这句“婉如清扬”而心驰神往了。反复吟诵，百思求解，后人的比喻不可谓不精彩，然而，给人的联想总是在冗长的段落里迅速消散，而诗经里简短的诗句却能给人留下无限畅想的意蕴。复沓的句式呈献给读者的，那么广阔的背景，零露晶莹闪烁，背后是蔓草青青。露珠，是和清新的早晨和青青芳草紧紧相连的，清扬婉兮的美人，是从神秘的晨曦里从芳草深处神秘降临的，这样的邂逅相遇，怎不让人心旌摇荡？

一切美，源于美，归于美。

灵透的小诗，仿佛一段唯美的微电影——

时间：春天，寂静的黎明。      

背景：野外，芳草萋萋，缠绕蔓延，空气里，弥漫着野花的芬芳，青青的草叶上，颗颗露珠饱满晶莹。

人物：邂逅的情人。

画面1：一个姑娘走进跌宕的绿色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泼清秀的眼睛犹如天上未落的星辰，恰似圆润的露珠，闪烁着清新明丽的光彩，纯洁无邪，令人心动。迎面走来的男子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你正是我所钟情的女子，我可是你朝思暮想的情郎？躲躲闪闪的眼神，终于让心安静下来，天地无言，目光里的羞赧已经告诉了对方心里的所愿。冥冥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万物。他们牵手走向画面深处，绿野深深。此时，晨曦微露，花儿刚刚醒来。

画面唯美、清丽，整个故事没有一句台词，甚至没有具体的情节，然而，美如露珠的明眸里所演绎的心动，却让浓郁的青草更浓，让真挚纯净的情感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几千年来，在人们的心弦上拨动着优美动听的旋律。

从这首小诗再回到我们的现实生活，毋庸讳言，随着人性的解放和外界诱惑的眼花缭乱，诸多因素的狂轰滥炸，人们的情感定力也受到严峻的挑战和考验。包二奶，养小三，在纷繁享乐之余扪心自问，真正的精神需求是什么？又惶惶然不知何求，于是，酗酒、滥情，等等。人们似乎忘记了本源，心，逐渐麻木；情，日益稀薄。于是，熙熙攘攘中却倍觉彻骨的寂寞，觥筹交错中却知己难求。那些久远的古典情怀和诗意生活，竟恍若隔世。

其实，我始终愿意相信，在每个人的心底，对一种美好的感情都会心怀敬意并心存向往，只是世俗的尘缘剪不断，理还乱。曾经有一次，和三五好友闲聊，谈到边缘感情，有个稍长的朋友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也想啊，在枯燥的婚姻之外有一个红粉佳人蓝颜知己，可是，有贼心没贼胆，有贼胆没贼环境，有了贼环境又遇不到可心的。熟人不能找，生人不敢找，到头来，依旧是梦里道路千万条，醒来依旧卖豆腐。”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说到底，人人心中都有一种向往，一种奢望，只是对于现代人来说，这向往与奢望中失了一份真心与真诚。

徜徉在诗经里，露水就是露水，是那种青草上亮晶晶的小水珠，给人无限美好的想象。珍重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情感吧，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情感，如露珠一般晶莹闪烁，如明月一般皎洁明亮，值得人们永远歌颂和珍惜。远古的爱情，淳朴，自然，真挚，唯美；我们的爱情，也应浪漫，纯洁，庄重而神圣。

 

（《山东教育》2017年7、8月第19、20期）